民营企业参与职业教育的影响因素及动力机制

　　[摘要]民营企业参与职业教育受企业家战略眼光、技能依赖程度、发展阶段、参与职业教育的成本与收益、对企业生产影响和学生管理的顾虑等内部因素，以及政府相关政策、学校办学实力、参与职业教育的信息渠道、劳动力市场供求关系等外部因素的综合影响。系统构建经济激励、制度约束、宣传教育和服务保障等动力机制，有利于促进民营企业积极参与职业教育。

　　[关键词]民营企业参与职业教育因素动力机制

　　世界职业教育发达国家的实践证明，职业教育的发展壮大离不开企业的积极参与。《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明确指出"发展职业教育需要调动行业企业的积极性”，但目前我国企业参与职业教育整体上还存在积极性不高、合作层次不深、质量有待提高等问题。当前研究热点多集中在政府投入、政策激励、配套措施等方面，缺乏企业分类和企业内部研究视角。民营企业参与职业教育是指非公有制企业提供人、财、物等资源与职业院校合作开展技能人才培养活动，如为职业院校师生提供实习实训场所、岗位、资金、设备，参与人才培养方案制订、课程开发与教学等，广义上还包括举办或入股职业院校等。民营企业具有市场反应快、决策果断、机制灵活等特点，对政策较为敏感，更容易按市场规律行事。在当前国家政策导向下，出现了一批民营企业参与职业教育的先进典型。本文以宁波、台州、温州三地民营企业为调查对象，共发放调查问卷268份，回收132份，回收率为49%，其中有效问卷102份，有效率为77%。本研究还访谈了三位企业高层管理人员、三位职业学校二级学院院长、两位企业兼职教师，通过实证调查揭示了民营企业参与职业教育的影响因素，并以此构建其参与动力机制。

　　一、内部影响因素

　　调查表明，影响民营企业参与职业教育的内部因素主要包括企业家战略眼光、企业技能依赖程度、企业发展阶段、企业参与职业教育的成本与收益、对企业生产影响和学生管理的顾虑等。实证调查显示了各内部因素的影响力分别为"企业家战略眼光（4.03）（最高为5，下文同）、企业技能依赖程度（3.91）、企业发展阶段（3.71）、企业参与职业教育的成本与收益（3.26）、对企业生产影响和学生管理（3.00）”①，这表明民营企业内部因素的影响力较大，且较接近，是影响其参与职业教育行为的重要因素。

　　1.企业家战略眼光。企业家战略眼光是指企业家基于企业的内部和外部发展环境，对市场发展趋势、企业发展目标、发展策略的前瞻性认识和判断。民营企业家族治理现象普遍，企业家对企业发展起主导作用，其人力资源战略眼光是影响企业参与职业教育的关键因素。民营企业家对参与职业教育的不同认识与判断，将直接影响企业的参与行为。

　　2.企业技能依赖程度。企业技能依赖程度是指企业生产技术对员工技能水平的要求程度。高技能依赖型企业如高新企业、技术密集企业，对岗位技能的要求高，因而参与职业教育的积极性也较高。如国家高新技术企业和创新型试点企业、宁波海天塑机集团积极与宁波职业技术学院合作成立了海天学院，"投资1000多万建设海天学院实践教学大楼，投入300多万的数控设备用于专业教学，并与学校合作开发了价值200多万元的学习训练型装备，集团董事长张静章担任海天学院管理委员会主任，20多位集团技术人员担任学院兼职教师，校企双方实行了紧密合作”②。

　　3.企业发展阶段。"企业生命周期包括初创、成长、成熟、衰退、死亡等阶段。”③不同阶段的企业因人力资源管理策略差异，参与职业教育的程度有所不同。初创阶段的企业面临生存压力，其人才资源管理重当前利益，奉行拿来主义，偏爱直接引进技能人才，参与职业教育的兴趣不高；成长阶段的企业占据一定市场，经营规模不断扩大，容易出现低级人才高位使用的现象，对高技能人才的需求不断增强，参与职业教育的兴趣较高；成熟阶段的企业经营稳定，容易吸引高技能人才，参与职业教育的兴趣一般，但具有战略眼光、注重人力资源储备的企业，仍有较高的积极性；衰退阶段的企业面临生存或转型压力，参与职业教育的兴趣不高。

　　4.企业参与职业教育的成本与收益。企业参与职业教育的成本与收益是影响参与行为的重要因素。成本主要包括实习实训车间、设备、耗材等物质成本，学生管理与指导等人力成本，学生实习工资等经济成本，以及合作所产生的会议、交通、办公成本等；收益主要包括学生劳动的经济效益、学生成为企业员工或客户的人力资源效益、企业社会声誉的提升、学校对企业的技术研发与员工培训的支持、政府经费补贴与奖励等。调查显示，90%的企业认为，维持校企长期合作的基础是双方互利双赢，只有10%的企业选择政府介入、人情关系，有企业负责人担心参与职业教育得不到回报，这也充分说明民营企业看重参与职业教育的成本与收益。

　　5.对企业生产影响和学生管理的顾虑。对企业生产影响和学生管理的顾虑，是指企业对因参与职业教育所可能产生的商业经营机密与先进生产技术的泄露、正常生产经营秩序受冲突、学生在企业学习期间的人身安全等潜在风险的担忧，一旦发生这些潜在风险，将会给企业的生产经营和社会声誉带来较大的负面影响。调查显示，75%的企业认为"对企业生产影响和学生管理的顾虑”对企业参与职业教育有着较大或非常大的影响。调查发现，会计专业的学生去企业顶岗实习较难，因为涉及财务机密，企业接受实习的意愿不强。此外，还发生多起企业和学校因学生实习工伤纠纷中止合作的事件，这也证实了企业参与职业教育存在上述顾虑。

　　二、外部影响因素

　　调查表明，影响民营企业参与职业教育的外部因素主要包括政府相关政策、学校办学实力、参与职业教育的信息渠道、劳动力市场供求关系等，各外部因素影响力依次分别为"劳动力市场供求关系（3.65）、政府相关政策（3.56）、参与职业教育的信息渠道（3.29）、学校办学实力（3.15），这表明各外部影响因素的影响力较大，且劳动力供求、政策激励等外部大环境比学校办学实力影响力更大”④。

　　1.劳动力市场的供求关系。劳动力市场的供求关系是指劳动力的数量质量与行业企业需求的关系，其直接影响企业员工队伍和人力资源管理策略，是影响民营企业参与职业教育最为重要的外部影响因素。当劳动力市场供大于求，劳动力供应充足、质量有保障时，企业可以以较低成本引进所需人才，参与职业教育的积极性不高。随着我国沿海经济发达地区技能人才短缺加重，当地民营企业参与职业教育的积极性也不断增强。

　　2.政府相关政策。近年来我国已经先后出台了《关于大力发展职业教育的决定》《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等政策，指明了校企合作的发展方向，但是这些政策多是原则性指导意见，缺乏对企业参与职业教育的动机、影响因素、困难、政策诉求等的深入分析，也缺乏激励、约束、保障等动力机制的系统设计和配套的实施细则，对企业的实际效果并不明显。目前，一些地方政府也开展了地方实施细则的探索，如宁波市在2012年出台了《宁波市职业教育校企合作促进条例》实施办法，受到各界的广泛关注，其实施效果也有待检验。

　　3.参与职业教育的信息渠道。参与职业教育的信息渠道，是校企双方发布和寻求合作信息的路径和平台，它有利于促成甚至诱发供求双方的合作需求。当前大多数校企合作依靠"一对一”的单线联系建立，缺乏"多对多”的交流与选择，有些企业有一定的参与兴趣，但缺乏合作信息。调查显示，虽然只有28%的企业对参与职业教育有着较高或非常高的兴趣，但有67%的企业认为信息渠道对企业参与职业教育有着较大或非常大的影响。这说明，即使对参与职业教育不感兴趣的企业，也认为信息渠道对沟通和促进校企合作有着重要作用。

　　4.学校办学实力。学校办学实力是指学校在人才培养、科学研究和社会服务等方面的综合绩效和水平，它是吸引企业参与职业教育的重要因素。办学实力强的学校社会声誉较好，生源素质和教学质量较高，能够为企业培养高素质的毕业生，同时也能为企业提供技术研发和员工技能培训等服务。办学实力较强的学校或专业更容易获得企业的认可和合作机会。调查显示，72%的企业认为，学校办学对企业参与职业教育有着较大或非常大的影响，如温州职业技术学院、宁波职业技术学院等国家示范院校容易获得民营企业的合作青睐。

　　三、民营企业参与职业教育的动力机制

　　实证调查显示，民营企业参与职业教育的内部和外部因素影响力都在3.00以上，影响力均较大，且较为接近，具有"木桶效应”，各项因素都可能成为民营企业参与职教的关键因素。因此，应该认真审视内外部各项因素，积极从经济激励、制度约束、宣传教育和服务保障等方面系统构建民营企业参与职业教育的动力机制。

　　1.经济激励机制。首先，建立财政资助制度。民营企业对参与职业教育有着成本与收益的权衡，担心投资多、回报少。政府应该充分运用经济杠杆打消企业顾虑，调动企业参与的积极性，如设立职业教育校企合作发展基金（基金来源可包括财政资助、企业、学校、社会捐赠等），对企业参与职业教育的成本与收益进行核算，确定生均补贴标准，对参与职业教育的企业实施补贴等。这一政策国外有较多成功经验可以借鉴，如"德国给予培训企业培训费用50%～100%的补贴”⑤，"美国密歇根州补贴企业每生每年2000美元”⑥。其次，建立经济奖励制度。可设立企业参与职业教育优秀奖，对参与职业教育的优秀企业给予经济奖励。如宁波市政府2012年出台的《〈宁波市职业教育校企合作促进条例〉实施办法》明确指出："市和县（市）区人民政府应当根据职业院校在校生规模和培养成本分别设立职业教育校企合作发展专项资金。专项资金主要由各级财政资金安排，并随着经济和社会的发展逐步增长。”专业资金主要用于资助校企合作项目和奖励优秀企业，此项政策深受企业欢迎。最后，建立税务减免制度。对企业因参与职业教育而产生的学生实习工资补贴、员工指导津贴、耗材成本以及合作所产生的会议、交通、办公等费用实施税收减免，对校企合作开展的职工培训、技术研发经费开支实施税收优惠，切实减轻企业纳税负担，调动其参与积极性。

　　2.制度约束机制。首先，明确企业的社会责任。从法律层面明确企业应承担的技能人才培养的责任。根据受益和能力承担原则，要特别明确销售收入和员工数量有一定规模的企业的责任与义务，综合运用法律、道德约束机制，引导企业参与技能人才培养。其次，完善国家职业资格证书和就业准入制度。随着人口出生率下降和人口老龄化趋势加强，劳动力资源越来越紧缺，因此，应建立"高技能、高附加值、高工资”的技能发展战略，完善国家职业资格证书制度，建立资格证书与学历证书的衔接机制。完善和严格执行就业准入制度，规范企业用工行为，增强企业对高技能人才的投资意识，促进企业重视和参与技能人才培养。最后，建立企业参与职业教育的资格准入和质量评估制度。明确企业指导教师的技能等级资格、实习实践学习场所和设备配置等，以及教育与生产活动的时间和内容安排，企业、学校、学生的权利和义务等，设立企业准入门槛。联合行业组织、校企双方组建企业参与职业教育人才培养质量评估委员会，建立科学评估指标，将评估结果与资助奖励制度相结合，克服企业教育活动的不作为和敷衍行为，确保人才培养质量。德国联邦职业教育法（2005年）对培训企业的资格和教育实施活动也做了详细的规定，并建立了罚款1000～5000欧元的制度，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

　　3.宣传教育机制。首先，树立和表彰先进典型。遴选一批参与积极性较高、规模较大、层次较深、质量较高的优秀企业，授予"职业教育发展贡献奖”等荣誉称号，给予适当的物质奖励，并通过电视、广播、网络、报纸等媒体进行宣传，激发其他企业积极参与和树立质量意识，并提升先进企业的社会声誉。其次，建立和完善民营企业家的成长培养机制。民营企业家族治理现象较为普通，民营企业家及其接班人的经营能力不断受到社会关注。民营经济发达地区的政府已开始建立和完善民营企业成长培养机制，如浙江省推动的"民营企业家素质提升工程”等，培养民营企业家的人力资源战略和社会教育责任意识，引导其注重高技能人才的投资与使用，积极参与职业教育事业。

　　4.服务保障机制。首先，建立健全相关组织机构，包括地方政府职业教育的促进机构、行业组织等。促进企业参与职业教育是一项涉及教育、经济、税务等多个部门的综合性工作，需要政府建立健全统筹协调机构，明确权利与义务，协调推进校企合作工作。同时，要建立行业组织，充分发挥其在代表企业集体利益、建立行业标准、约束企业行为和培养行业人才等方面的作用。其次，建立公共服务平台。政府应主导建立校企合作公共服务平台，并吸纳行业组织和职业院校参与管理，及时组织学校和企业发布合作信息，为校企合作提供信息中介服务和技术支持。最后，提高办学水平。职业院校应积极面向行业企业办学，加强人才培养模式和课程教学改革，加强学生综合职业能力培养，提高人才培养质量，办出特色，特别要提高学校对企业发展人力资源和技术的贡献度，增强学校对企业的吸引力，进一步调动企业参与职业教育的积极性。